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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节 他与她,令人恐惧的记忆(3)

第二十节 他与她,令人恐惧的记忆(3)

嘴唇微张,瞳孔收缩,路西法出神的盯着那块依然保持着自己原有的结构,似乎没有和其他地方一样因受到袭击而受到损害,与世无争的宫殿。这宫殿和同时代的其他王国的王城相比规模上并不算巨大,但胜在建筑工艺的高超,即使是普通人也能看出设计和建造这座宫殿的人一定是一位认真而细心的大师。正是因为这种无声的华丽,这座宫殿与其他相比更显得富有底蕴。

只是现在并不是欣赏其究竟有多出色的时候,城内过度的寂静让这座本来应该是突出王家威严的王城此时笼罩上了难以抹去的阴沉。

“必须要到那里去......”

自从看到这座王城以后,路西法内心深处就总被一种莫名的阴霾覆盖着,他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明明自己应该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和时代不匹配的地方才对。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稍稍打消了那种阴沉沉的感觉,又是出于某种情感的指引,路西法再次动身,心无旁骛地朝着那座宫殿探步前进。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去深究这究竟是自己的意志还是某个人的意思了。

“必须要赶到那里去......”

被内心的什么催促着的路西法一改先前小心的步伐,踩踏着被鲜血染红的地面的双脚开始了加速。准备拉进自己和宫城的距离,他的内心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波动。

“必须要赶到,必须要赶到......”

路西法的速度愈来愈快,甚至无视了长途跋涉赶来这里的疲劳,超越了他刚才脱离那片死境的速度。即使是一秒他也不想浪费,此时此刻的他就是这么急促的想要赶到宫殿的内部去,具体的理由他不明白,只是隐约的觉得城内有着什么东西是他需要去确认的,有什么他必须亲自去确认的。

踏踏踏踏踏踏!!!!!!!

秉着这种想法,路西法在极短的时间内一路狂奔到了宫殿的大门前。原本应该有守卫看守的宫殿大门大开着,守卫也失去了踪影,门内的世界则是如同在外面观察的那样死寂一片。仔细观察了一下,路西法发现大门两边的小角落里散落着一些它刚刚见惯了的东西。移开视线,路西法冲进了城内,随着他的脚步越接近王城的中心,那种由环境带来的死寂感就越发强烈。

入城后疾跑起来的路西法那急促的脚步声,在这座死寂的王城之中显得过于刺耳,“王城内部保持肃静”这句话也像是玩笑一般。要是平日里他这么做早就被巡逻的士兵抓着扔出去了吧?可是没有一个人来阻止他。奔走的路西法多希望即使是一个人也好,能有人站出来对他说“臭小子!给我站住!”,可能够这么做的人们已经变为了一滩滩肉块散落在地上。唯一能够辨认出他们曾经作为士兵而生存过的证据,就只有那一副副沉重的,破烂无比的盔甲和那些衣物了。

没有一个活口,路西法在这段时间里明白了。

无论是老人、妇女、甚至是未经人事的孩子都没有被放过。硕大的宫殿,与外面那炼狱一般的世界相比甚至更胜一筹,至少城外还能够听到人们的悲鸣,可是城内除了路西法一人意外什么声音都没有。在视觉和心理上承受着重压的路西法感觉到了进入这个世界以来最强烈的恐惧和不安,直感觉一阵恶心,他的胃已经开始有汁液反上来了。他忍耐着恶心,硬生生地将其连同心里的负面情绪暂时的吞了下去,继续进行自己的搜索。他有预感,自己就快到达这趟旅途的终点了。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脚步渐渐减缓,幼小的身体带着一身疲惫和沉重的心理压力在一座大堂之前停下。路西法的目光透过半开的门,射进这座大堂。浅浅的月光并不足以完全照亮内部,路西法无法清楚地判断里面的情况,只能看到大堂里面确实有“东西”。但这会动的“东西”并没有缓解他内心的恐惧和孤独,反而更加让他不安。即使是这样,路西法也抵抗着大脑对自己的警告,慢慢地接近这个与其他地方相比虽然有活物,但更加阴沉的地方。

啪吱!

“呜啊!”

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倒,怪叫一声,路西法摔在了通往大堂的地面之上。地面上一滩滩红色污渍顺势染上了路西法的衣物,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厚重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对于这让人难以忍受的臭味,路西法完全没有什么反应,他的注意力已经被大堂的正中央的景象牢牢扼住。在那被淡淡月光所照射的尽头,耸立着一个个黑色的巨影。

这些黑色的巨影背对着路西法,它们的外形奇特,黑色的甲壳覆盖了他们的全身上下,像是天然的铠甲一样保护住它们。如果说要拿什么东西比喻,它们的外貌像是甲壳昆虫。只是这样去观察的话普通人或许会觉得这是人类是穿上了某种特殊的盔甲才变成的这幅模样。不过,路西法本能的直觉告诉他——

它们,本来就长这个样子。

那些黑色的巨影,对于贸然闯入的路西法只是瞥了一眼,并没有对他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即便是这样,从它们的视线透出来的寒意也让路西法在运动后发热的身体冻住,热汗也全变成了冷汗。站立于这些生物最前端的那个东西向前踏出一步,在某个与它巨大的身体相比起来过于柔弱的孩子面前停了下来。这隐隐中透出领袖气息的家伙的后肩处延展出两片薄薄的羽翼,这两片虽然轻薄但却巨大的羽翼覆盖住了他的整个背部乃至它的一部分腿部;它的额头上有着一根其他成员没有的巨角,即使只是从背部看去也可以清晰的看出这根角的颜色和他漆黑的身体相比完全相反,是无暇的纯白色。这两种完全相反的颜色凑在一起显得十分违和。

“......”

那黑色的巨影在说了什么后从腰间一抽,一根巨大的黑色尖刺被拔出而出现在了它的手中,顺着巨影手中尖刺所指的方向看去,路西法感受到了至今为止最强烈的心理冲击。

那是一位少女,一位身着华丽服饰的少女。

少女着装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裙摆之处绣满了美丽的花纹,从其整体考究的工艺上来看也完全不是平民百姓能够穿上的衣物。这应该是某种皇室的衣物,那么这名少女也应该是王族的成员,至少也是贵族级别的子女。即使这美丽的少女在这片暗红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的美丽,但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和这片炼狱扯上关系。从鞋子、裙底、甚至是洁白的上衣处都能看到已经有些发暗了的血液的影子。这红白相间的不详搭配,也给人一股异样的“美丽”。

她就像是一朵沾染了鲜血的百合花。

身着连衣裙的少女,目光渐渐对向路西法,她也发现了闯入这里的路西法。在看出来客的身份后,她露出了一抹会意的微笑,透露出让路西法不要担心自己的意思。可与她的想法完全相悖的,是她那已经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的身体和那早已湿润泛红的眼眶。

“......”

在低语了什么后,巨影握紧手中的巨刺,开始向后蓄力。在这绝对的大小差距下,谁都不会怀疑,那位少女弱小的身体会被这根巨刺贯通而过。

“不......不要......”

路西法眼眶中,出现了至今为止都没有的因恐惧而流出的泪水,用力撑起爬到在地的身体想要站起来,却在途中又被血液滑倒,重重的摔了一跤。

少女并没有看着自己眼前那一道道无言的如同死神的身影,而是看着倒在地上,浑身被沾满了血迹拼命的想要阻止这一切的路西法。泪水,从她装着那碧色瞳孔的眼眶之中涌出,她拼尽自己最后的勇气去对抗死亡带给她的恐惧,朝着路西法露出了她和他在一起时那熟悉的微笑。已经失去血色的嘴唇在这副场景之下显得格外的苍白。

“再见。”

只是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

噗!

巨刺,贯通少女,残忍地摘下了这朵仍未到盛开之期的百合花。确实将其心脏穿透后轻轻一拔,鲜血从少女的体内喷涌而出。飞溅出来的血液,染红了旁边的一座金色的骑士雕像。在月光的映射下,这鲜红的血液格外显眼。而失去了生命力和重心的少女朝着巨刺拔出的方向,缓缓落下。

“不要啊!!!!!!!!!!!!!!!!!!!!”

路西法发了疯的伸出自己的被血液浸染的手,朝着直直跌落的那个少女的方向抓去,但是谁都明白......

不过他不可能再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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